苦莲心

此号已弃,软件卸了

   年纪轻轻的少年郎,倚马仗剑,无拘无束了多年,如今却要一下子肩负起沉甸甸的责任,实为艰辛。肩上是一族兴衰荣辱,脚下是半程山水陌路,回想起往日,那些意气风发,桀骜不羁,似乎不过是少年无术,不知这高檐之下的诸多苦处。
    变数只在一夕,却由不得谁来抗拒,天道伤刻,哪会管那么多情非得已?
   当年射日风光之时,人们这般奉承道。
    一夕之间,人们话锋一转,所有的昔日的奉承,都化作了嘲讽和嗤笑。
   是啊,哪有什么不世之功,风光无限了一时,到头来却是一派萧条之景。这纵横于世间的万物,似乎没有什么是永垂不朽的,一切都在改变,金会腐,木会朽,千百代的光阴交替着行过,千百年间,似乎是千百种不同气象,但千百年的光阴里,再多事物横陈,却也堵不上悠悠之口。
   世人的那张嘴永远不会停下。
   但那又如何?
   “不过是一张嘴两瓣唇,吐出的东西有什么要紧,也值得那般计较?”
   但到底……他做不到这份从容,这份坦然,千百张嘴里吐出的一字一句,都砸在少年尚未坚忍的心上。
   “明明是柔软不过的唇瓣,可微微张合间,吐出的言语竟能比刀子还要锋利。”
    往日总言愁,今时逢变更生愁,愁上添愁。独坐危楼,凉风衰景空自守,说尽天道凉薄。
   奇怪的是,那满身的少年盛气,竟从未曾被压下几分,愁也好,苦也罢,都未能改变这锐气分毫。仿佛这人,天生就该是这般模样,有种风华,是融于骨子里的,一点点随着岁月,慢慢酝酿出芬芳。
    有些人,生来便该是不一般的。
   含华未吐,姿性不群,是为绝琛异俗工,岂同凡尘数?大道之行,定百难千阻,好玉之成,必精琢细磨。
   时已渐入秋季了,秋风虽寒,但后有硕果可喜。
   但这场秋风,似乎太寒凉了些呢。
   “这该死的天气,怎么这般冷?!”望着四周花落叶败的树木,忍不住咒骂了一声。
   这些枯败的都是夏生的花草,另一旁,逢季的草木自有它的蓬勃。
   盯着这些枯花败叶好半天,嘲讽一笑:“我竟无理取闹到同这天计较了。向来天都是在理的,天道之下的微末生灵,哪敢计较许多?”若是该计较,那失亲的那一笔,该如何算,如何讨还?
   该嘲的不知是人,还是天。
   抬眼,只见枝头一朵摇摇欲坠的花朵终是凋落了,一片片花瓣独自在风中飘零,有一瓣恰好落到了面前的酒盏里,端起酒盏,轻轻吹去水面上那片花瓣,然后将冷冽的清酒一口饮尽。
   凉酒入喉,虽是寒在心头,却让人生出几分气力来。
   仿佛这一杯饮的不是酒,而是这十几载光阴年岁里的不尽苦楚。百种滋味充斥心头,个中辛酸不敢与世言说,只能清泪浇酒,同着心绪一起饮下。
   “我把所有苦楚委屈都融到酒里去,饮罢后可能赠我几分胸胆和气魄,换得他日持剑弯弓时,也能如这饮酒的姿态一般干脆利落?”
   想着想着,不知不觉,又是几杯冷酒入了候,寒意直钻到心底去,他酒量算不得好,没一会儿便昏昏沉沉睡过去了。
   风凉花色惨,草枯叶不还,一任浮生十六秋,还属今朝寒。仗酒偷梦,不过是少年写意。
   似乎睡得不安稳,睡梦里失手将桌上的镇纸扫开了,镇纸上原先压着的宣纸被风吹走,挂在了一处枝头上。
   那是今日习字时瞎写的几句不成章的字句。
   “好花开短季,今时复零离,垂香含凄色,闭蕊隐衰迹。败色何忍欺,谢枝别非季。 闲来偷秋梦,半树凋寒,枯黄满地。恨旦暮一死生,枯荣几度交替。空怀惜景,千般愁绪了无益,徒戚戚。好酒酬秋风,借几分劲力,逍遥九天去。九天去,高远居,不逢人间兴衰意,不必空相忆 。百凶不避,我自同风扶摇起。扶摇起,君子思无羁,归期未可期。”
   字迹虽是潦草了些,却遮掩不住那尾句里透露出的气概。
   百凶不避,我自同风扶摇起。扶摇起,君子思无羁,归期未可期。
   这份气概,不是问谁借的,而是少年傲骨里与生俱来的。
   有些人,注定了该是不一般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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